「我慢慢地、慢慢地瞭解到，所謂父女母子一場，只不過意味著，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，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。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，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，而且，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：不必追。」～龍應台《目送》
又讀著龍應台的《目送》，那清晣而坦誠的影像，說到心坎中，帶著感觸，也帶著感動。
龍應台的一說，於我來說有點像蒙特梳利教學派的寫實演繹。讓孩子走在前面，家長從後觀察和扶持，這是我一路以來常提著自己要做的事，避免拔苗助長。
每次在上班的早上跟小女兒通電話，她總是不願掛線，臨掛線要說上兩轉我愛你、我很掛念你。一星期來數次，挺甜但不膩的。每次掛線後，我總是在心裡長嘆，是因為掛念，也是因為歉疚。自從大兒子上了小學，我和外子總是早起送兒子上校車，然後上班去，剩下幼女和傭人待在家，直至午飯後才上幼稚園去。對於我一年半以來的早上缺席，連目送的機會也沒有，我早已感到抱歉。小女兒常鼓勵我轉工，說：「媽媽，請你找一份在家打的工吧！我真的很想你送我上學，接我放學！你努力一點一定可以找到的。」後來更和我說：「我替你想過了，你到學校工作吧，你可以做老師，那麼便可以早點回家，我見學校的老師很早便下班的呢！」
本來，六歲前能長時間陪伴孩子是我的夢想，可惜在各種生活需要的前提下，從第一個孩子到第二個孩子，都無法實現，實在有點遺憾。
像很多帶兩個孩子的家庭一樣，陪伴第二個孩子的時間總比第一個的少，總時間不在計算列，平日也難以抽身獨個兒帶小女兒，要嚒是一家四口的活動，要嚒最多只有周末半天遊。隨著大兒子上小學，學校很多時也需要家長參與，就連到那間學校做義工，帶旅行，接放學，看戲劇，也得遊走於兩校之間，避免順得哥情失妹意，但著實很難公平分配，我總覺得欠女兒很多。我很明白她想常在我旁，但我又很難如她所願。
妹妹作為家中最小的，卻給我們很多發人心省的時刻。我回家，她總是送上不同的剪貼和圖畫給我，我傷心痛哭，她也痛但卻倒過來安慰我。每天無限的甜言蜜語，天使般的細膩，在她眼中媽媽更是全世界最美的，把我捧得不好意思。
靠近六歲，又輪到妹妹升小準備。她早已心繫哥哥學校，校歌早已跟哥哥學會了，哥哥選學校活動她也是代入地進行選擇，可惜投考結果未明，心情故然落空，從未如此緊張得失的妹妹突然一夜成長，沒有哭鬧，沒有磨蹭，只有一張拉長旳臉，還問我她有甚麼還可做嗎？可以給她多一次機會嗎？我看著她那失望但懂事的樣子，又可憐又可愛，那種美，美得讓我想哭。
我一邊在回想當天面試的情境，一邊責備自己：是否我給她的準備不夠好？關注不夠多？還是一直有疏忽的地方？是否我的陪伴不足？沒有好好應她要求轉職？還是我當天表現不好？老師們不喜歡我嗎？
面對著這個狀況，我有很多的不安，對於自己的失望和難過有點驚訝，這比大兒子考入學試落第時的反應只有更甚。在女兒心中，她早已選好了，滿腦子是跟哥哥在一起上學的情景，只可惜「莫論你在選擇人，人亦能選擇你」，只有無期的等待，但很怕一直都只有失落。
於我而言，我怕見到她一直傷心一直失望，也怕女兒要入讀明知可能不太合適的學校，而我們更要面對奔波於兩校的艱辛。明知一直自責也無濟於事，但還是會繼續自我加罪，這可是雙職媽的悲歌。
我盼望，即使要目送女兒的背影漸行漸遠，我也願意目送她上一所接納她的美的學校，盡力的陪伴，目送她開開心心的成長，直至她有天遠走高飛。
圖片來源：網上電影海報
誠如楊德昌導演的電影《一一》裡令我感受至深的一幕— 小孩替他舅舅拍了很多令大人看得不明不白的照片，直到有天他把一張舅舅的背面照交給舅舅說：「送給你的，你自己看不到的」，讓我在「目送」中能發掘女兒更多的美，助美她發光發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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